愿理性之光，伴你前行

理性使人能够改造自我，进而从实际及象征意义上超越动物的状态。——罗伯特 · 诺奇克，《合理性的本质》

我们时常会看到新闻报道，某某高材生殉情自杀，某某教授炒股赔得倾家荡产，他们都是公认的聪明人。为什么聪明的人会做蠢事呢？如果「聪明」意味着智商高，「蠢事」意味着糟糕的决策，也就是说：高智商的人也会做出糟糕的决策。这表明：做对决策这件事，仅仅有高智商还不够。 那，还缺啥呢？

在认知能力研究领域，智力有广义和狭义之分。狭义智力是指「智力测验所测量的心理能力」，而广义智力还包括「适应环境的能力、合理决策的能力、目标制定和行为调控能力等」。做对决策所需要的是广义智力，而我们常说的聪明，只是智商测验能衡量的能力，它并没有包括理性决策能力。

三重心智加工模型

智力测验难以评估一个人的真实认知能力，认知科学家斯坦诺维奇在前人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更精细、更具解释力和预测力的心智运作模型，用以解释大脑的认知过程，即「三重心智加工模型」。

图源：《超越智商：为什么聪明人也会做蠢事》p177

• 自主心智主要包括进化习得的适应性、情感化反应、内隐学习获得的自动化反应等。加工速度快，消耗认知资源少。 触发点：比如遇到蛇会害怕是进化带来的；难过会哭、高兴会笑是天生情感化反应；学会骑车就不会忘记是一种内隐知识。

• 算法心智是指个体的认知能力，负责执行各种认知任务。加工速度慢，消耗认知资源较多。 触发点：比如短期记住电话号码，做计算题，三段论逻辑推理。

• 反省心智是指个体的思维倾向，负责思考为什么要做？以及如何做得更好？ 触发点：比如制定目标，做决策，写反思日记。

算法心智负责压制，压制自主心智产生的劣质反应，而反省心智负责发起压制，判断何时需要压制，并发起产生优化反应的模拟仿真。实验研究发现，三重心智认知功能受损后的表现截然不同，这是支持三重心智结构的原因之一。

理性涵盖的范围比智力更广，包含反省心智的思维倾向和算法心智的计算效率。 拥有理性，才能把事情做得又对又好。

人类为何会不理性？

从演化角度来解释，基因不一定为了人类生存，模因不一定为了人类利益。演化塑造了人类今日的认知机制，造就了人类的非理性。生物演化的核心原则是自然选择，而自然选择的目的是繁衍后代，不是塑造理性人。 所以，人类是自然选择的结果，天生存在各种缺陷。

目前的测量技术，很难评价一个人是否具有「完美理性」，科学家利用「逆向思维」，发现测量非理性行为更容易。因此他们决定聚焦于识别思维谬误，就像医生只关注疾病一样。斯坦诺维奇将思维谬误分为 6 类：

图源：《超越智商：为什么聪明人也会做蠢事》p190

结合三重心智加工模型，用通俗语言来解释上述分类：

一级分类	涉及的认知模块	具体分类
斯波克问题	参与理性的适应性和自动化反应等功能紊乱	自主心智的输入缺失
认知吝啬鬼	理性思维的加工过程，天生存在缺陷	选择自主心智的默认加工、选择带有思维偏差的加工、选择用算法心智加工却失败了
心智程序问题	内容问题	好的心智程序太少、坏的心智程序太多

常见的认知吝啬鬼

认知吝啬鬼，是指大脑爱偷懒，在思考问题时对认知资源的分配极为吝啬，想尽一切办法减轻认知负荷，达到加工更少信息的目的。

认知吝啬鬼的四种常见表现：

1. 属性替代：大脑偏爱用简单问题替代难题。

2. 启发式加工：大脑偏爱加工生动鲜活的信息、与众不同的信息、更容易获得的信息，而忽略了信息是否具有代表性。

3. 框架效应：对同一问题的表述方式不同，会影响人们的最终答案。

4. 我方立场信息加工：人们不仅会心怀偏见去评价已有证据，甚至还会带着偏见去制造证据。

常见的心智程序问题

心智程序是指个体可以从记忆中提取出的规则、知识、程序和策略，以辅助决策判断和问题解决过程。

心智程序缺陷是指缺少理性思考所需要的知识，比如：

• 概率知识：基础概率、贝叶斯思维
• 科学思维：备择假设
• 逻辑推理：可证伪性
• 经济思维：成本收益

被污染的心智程序是指那些不利于人们自身、会带来不理性行为的心智程序。比如生活中常见的伪科学：占星预测、庞氏骗局等。

图源：Pixabay

那为什么人们会相信对自己不利的心智程序呢？其中一种有力的解释是：污化的心智程序存活下来并得以进一步传播，是因为心智程序自身的自我永生属性。道金斯在1976 年《自私的基因》一书中提出，类似于「基因不一定服务于人类宿主」，模因（心智程序）可能同样不一定服务于个体利益。

举个典型例子，我们会收到诸如此类的信息：“如果你不把这个信息转发给 5 个人，你就会遭遇不幸。”这就是一个模因，首先它是不对的，其次传递它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。然而它却能存活下来，因为它的自我复制属性。

为了避免污化的心智程序，我们需要采取一些策略：

1. 避免安装可能对你产生生理伤害的心智程序。
2. 关注影响你目标的心智程序，确保它不妨碍目标选择的多样性。
3. 关注同认识世界相关的信念和模型，寻找并安装正确的心智程序，也就是真实反映世界的心智程序。
4. 避免拒绝对自身进行评估的心智程序。

其中第四项非常重要，我们应当警惕所有不可证伪的心智程序。

小结

和智力一样，理性也存在个体差异，有的人更理性，有的人更不理性。或许，我们可以参考斯坦诺维奇的分类，结合自己的决策行为，整理一套个人思维谬误检查清单，贴在桌前，做重大决策时看一看，提醒自己。

最后的最后，理性仅仅评估人类的认知能力，而广大非认知领域的能力（比如动机、情绪、人际交往能力）对于我们同样重要。正如布莱兹・帕斯卡尔在《思想录》所言：理性的最后一步，就是承认有无限多的事物超出理性范围；假如理性不能承认这一点，它只能是脆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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